四川省绵阳工潮披露后,异议人士李必丰(Li Bifeng)遭警察通缉追捕在国内四处逃亡,妻子蒋霞被讯问监视亲朋遭骚扰,中国人权陆续获得的绵阳工潮情况,表明中国政府对工潮的讲述不够真实,同时自贡、无锡、三台、上海等全国各地工潮不断,说明已是严重的经济和社会问题,中国人权强烈要求中国政府允许工人农民有保护自己权益和表达的人权,不得迫害公布情况的人士,呼吁国际社会关注发生在李必丰和家属身上的人权侵害。
四川著名异议人士李必丰,披露绵阳工潮并呼吁国际声援帮助后,遭到通缉追捕。据了解,与李必丰相熟的人,都被警察调查询问了,要求交代李必丰的情况和下落。公安内部有人透露,目前正在四处寻找追缉李必丰。李必丰的妻子蒋霞(Jiang Xia)多次被公安局的廖处长、董所长和一名副局长等警察带走询问,八月一日她去接小孩时,又被突然闯来的警察用车带走询问。警察反覆要蒋霞坦白交代李必丰现在何处,要她在二三天内通知到所有的亲戚朋友找回李必丰来,理由是要当面向李必丰宣读剥夺政治权利期满的法律文件。警察还命令蒋霞一旦得知李必丰的情况,必须向公安局立刻汇报。同时,警察对蒋霞进行了严密跟踪,蒋霞到绵阳税务所上班或接送小孩,都有便衣警察跟踪监视。李必丰的所有亲戚朋友也一无例外,在家中或工作之处遭到警察反覆询问,并责成一有李必丰的消息必须立即汇报,造成他们精神慌乱严重影响生活。李必丰的亲戚朋友们相互表示,十分希望警察不要给他们的生活造成麻烦。实际上,在李必丰披露绵阳工潮后,中国政府很快就作出反映,在政府控制的一些报纸上宣传,绵阳工潮是内外敌对势力制造事端,据国际新闻媒体报导,中国公安部长陶驷驹在最近的讲话中,也是这样说的。陶驷驹并且说,最近四川绵阳发生工潮后,异议人士鲍戈、张林、沈良庆同时致函国人大是利用下岗失业职工问题制造事端的典型案例,将在适当时机采取行动因应。警察首先要采取因应行动的,自然是李必丰。工潮报导后的第二天,警察就要李必丰的亲友转告,有事找李必丰,他必须当天去公安局。李必丰随即离开绵阳,但是对他的追查没有放松,使他在四川难以立足,所以目前他已经逃离四川。
中国政府对李必丰展开的追捕,不仅是因为李必丰首先将绵阳工潮公诸於国际社会,向国际社会呼吁帮助救援,还因为李必丰讲述的工潮情况,与中国政府自己的报导相去很远。中国政府说,绵阳市只发生了二百多人的霸路事件,时间很短便解决了,没有人受伤,只有九人被治安拘留。但是据中国人权陆续从多方面获知的情况核对,与中国政府所说有明显差距。绵阳工潮发生的原因、经过和规模,远比中国政府讲述的复杂、长久和人数众多。
绵阳在四川省会成都北面一百多公里,在背靠秦巴山脉的成都平原最北头。这是一个管辖着十来个县五百多万人口的城市,原是四川省最大的战备工厂所在地,工厂都是以号码编列的保密单位。近年来,绵阳市因企业破产和工人下岗,有失业工人多达十四万人,加之官僚贪污盘剥,难以生存的问题由来以久。一九九六年五月中国严打扫黄运动中,绵阳市有三千多妇女被捕,其中一千多妇女是绵阳绢纺厂女工,她们是因为长期失业没有收入,不得不以卖淫维持生活,因而导致被捕的。这些妇女后来没有受到处罚就释放了,但是她们的生存问题依然如故,没有得到解决。当地农民的生存问题也同样严重,高新技术开发区农民的土地被国家徵用,按国家与农民商量的规定,每个农民每月可以得到生活补贴一百五十元,然而实际每个成年农民每月只得到八十元,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则没有生活费。这些情况导致九六年下半年以来,绵阳市的工人农民聚众抗议示威不时出现。
此次绵阳工潮出现的直接原因,一是因为绵阳丝绸厂和绵阳市的官僚贪污腐败,一是因为绵阳市政府要少发退休工人的工资每人每月六十元。绵阳丝绸厂的腐败极其严重,本来工厂破产后,国家救济数量微小还经常不到位,厂里职工自己集资修房屋,就是这样的集资款,也被厂长张国庆贪污挪用,拿到成都炒地皮而全部亏掉。承办这个案子的检察官,如四川省检察院法纪处姓邓的副处长、绵阳市湖城区检察院法纪科姓赖的科长等,包庇涉案官员,并大肆挥霍厂长张国庆按他们要求交出的钱,住到成都附近郫县的桃园,这是一个类似於红灯区的吃喝嫖赌之处,还私人占用张国庆贪污集资款购买的本田车,而将张国庆带回绵阳市后并没有进行处理。至於退休老工人的工资,在物价不断高涨的情况下,本来已经度日维艰,政府再要无端克扣不小的数目,让激愤的老工人觉得没法活了。所以六月下旬以来,工人常常聚在一起表示愤怒抗议。七月六号,有人在绵阳丝绸厂张贴题为消息小字报,说绵阳市副市长冯重太将於七日(星期一)上午八时三十分来厂里三楼会议室解决工人的吃饭问题,请全厂职工到时参加。七号上午,丝绸厂的工人越聚越多,并没有市领导来解决吃饭问题,於是群情激愤,虽有市公安局干警以及该厂主管部门和市级官员企图化解,但工人还是涌出厂区,在绵阳市交通枢纽长虹干道上,搬来垃圾桶桌椅等体积大的重物堵车断道,期望迫使问题得到解决。后来市绢纺等厂的失业工人,以及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农民也加入声援,而旁观的同情支持者,不仅布满长虹干道,整个绵阳城区的交通也因到处是人而被堵断了。这一断道抗议示威活动,从七日到八日历时三十四小时,虽然参加的人数有时多有时少,但由於破产失业的十二万多工人中,大部份都参加过这一活动,还有许多高新区农民也参加了,所以据估计前后总人次不低於十万人。
为了对付工人的示威抗议行为,除了绵阳市的警察和武警,还从周边地区调来大量警力,例如从江邮县调来了许多警察和武警。李必丰在前往绵阳的路上亲眼看到,至少有八车以上的警察是从成都调往绵阳的。绵阳当地驻军五六一八部队,也被调来执行任务,担任的是维持治安的值勤工作,而没有直接参与镇压行动。此外,还从一些工厂组织工人参与镇压活动,如从二三厂、二四厂、三五厂、四七厂等许多工厂,每个抽调五十名年轻体壮的工人,每人发一套军用迷彩服和一根棍棒,要求这些工人跟随警察采取行动,殴打驱散断路堵车的失业工人。由於这些身穿迷彩服的工人被失业工人认出来了,所以这些调来的年轻工人最后没有参加殴打失业工人,只是参加了一般的疏通交通和劝说工作。七月八日下午,警察和武警按照预定方案,对断路示威的工人进行了镇压和驱散。绵阳当地的报纸对此做了报导:时参与阻断交通的极少数人气焰十分嚣张,将公安局宣传车的喇叭线扯断,将玻璃反光镜砸烂,围困指责辱骂值勤人员。市公安局增派警力,按照处置预案,於下午两点半进入处置准备阶段,两点五十分对堵车段实行交通管制,不到三分钟所有人员全部撤离。参与的工人和同情围观的群众说,警察冲进来将人抬起来就扔,摔伤者受伤者就是这阶段造成的。同时,警察还抓走了数十人,后来陆续释放了,但对王光明等九人采取治安拘留,并对据说是贴消息字报的一名到丝绸厂不久的大学生予以逮捕。
由於四川异议人士李必丰披露了绵阳工潮遭到镇压情况,并向国际社会呼吁同情和帮助,而类似的生存问题和不满活动,在中国正越来越广泛严重,所以绵阳工潮在国际社会引起很大关注。中国政府一方面急於缩小绵阳工潮的规模和影响,将事实部份说成令人无法相信的仅只二百多工人的断路抗议,一方面也十分清楚这种工潮在中国有多严重和不可预测的后果,所以对工人进行了一定的安抚。据中国人权了解,被以治安拘留为名关押的九名工人,目前已经全部释放;但据说因小字报被捕的大学生,由於在绵阳没有亲属和法律关系的人,所以无法得知有关他的情况。同时绵阳政府也不再坚持克扣退休工人的六十元生活费,答应或是做了一些於工人生存有利的事情。绵阳现在已经平息缓和下来。然而对於披露情况的异议人士,中国政府采用了另一种手段。李必丰遭通缉追捕,亲戚朋友被骚扰监视,以及公安部长陶驷驹点名威胁异议人士鲍戈、张林、沈良庆,就是典型的事例。
另外,由於企业破产、发不出工资和其他各种经济问题,在中国发生的工潮和抗议示威事件层出不穷,数以千计。举例说明,中国人权获知一些地方由於失业和生存权而发生抗议示威,并程度不同的遭到警察镇压、抓捕、关押,但都不见中国报刊进行报导。这些地方是:
四川自贡市:因为官僚贪污腐败,工厂破产和失业,发生许多工人自杀、游行和阻断交通抗议示威的事件,如机械一厂今年元月在大安区政府游行和静坐抗议,要求发还拖欠半年的工资等。从去年以来,据很不完全的统计,就有自贡市碳黑厂、大安盐场、自贡市糖厂、自贡市第二玻璃厂、自贡市公交公司、自贡市轴钢厂、自贡市宫景制药厂、自贡市张家坝化工厂、冬炭厂、机械一厂等十多家企业的工人静坐或游行示威,有些工厂多次进行过这类抗议。其中自贡市第二玻璃厂,因为不发工资无法生存,有两个工人从家中跳楼自杀;自贡市张家坝化工厂,也有一名工人吞氯化钾自杀。今年以来游行静坐等示威活动,已经发生多起,例如出租车司机的游行断路抗议,就是在今年六月初发生的。
据这次断路抗议的参加者说,他们所以采取这样激烈的行动,是因为他们出租车司机被政府随意收款和区别对待,经济蒙受巨大损失却投诉无门。他们具体举例说,政府税收部门前两年要求个体司机一次性交费三万八千元,做为买长期使用的执照费,现在却突然规定执照只准使用五年了;再如对个体司机区别对待非常不公平,有后门有批条的人,三万八千元的执照费,只交一万五千元就可以拿到手。因此示威抗议的司机提出了公平竞争合理收费号,做为抗议活动的目标和要求。六月五日下午四点钟,三十个汽车司机开了三十辆汽车,堵断了自贡市十字路口。早已经联系好的二百多人也立刻赶来加入,很快聚积了一千多人至三四千人的同情者和围观者。同时,与出租车司机联系好的公共汽车公司老工人,大约一百多人堵断了另一条路,同情声援和围观的人也有一千多人到两三千人。这些已经退休的老工人走上街头,是因为他们现在每个月只能得到十五元的生活费,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次游行和静坐示威,到晚上十点钟因下雨而解散,到六月六日晚上七点继续进行。这次游行和静坐示威的出租车司机封堵了自贡市主要的四条路,每个路口都开了三十辆汽车断路。这次与警察立刻发生了冲突,警察抓走了六个示威的人,不过当天有三人得到释放。这次游行断路的组织者之一李强(Li Qiang)因此在六日晚上给江泽民写信,反映有多名工人因活不下去而自杀,游行抗议促使解决问题又遭到镇压关押等。六月十七日前后,李鹏到四川视查,剩馀三名工人也释放了。这次事件使有些问题得到调解,如政府与出租车司机达成协议,出租车司机办理的长期执照,改为延续使用十五年了。
中国人权还获知,就在八月四日,自贡市装卸机械厂的数百名工人,因为生存权得不到保障,许多工人丢失工作难以活下去,而举行了堵塞交通等示威抗议活动,有数千人围观和同情声援。
江苏无锡市:无锡市有许多乡镇,因为民众借贷给乡镇企业或政府的集资款倒帐,而集资人许多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那些钱是他们毕生血汗积蓄,政府官员对此不闻不问,民众投诉无门而发生断路示威等事件,高喊:我血汗,七月二十一日,东湖塘乡的集资部门,由於不能归还民众的集资款六千多万,激愤的民众在投诉无门的情况下,二百来人集聚起来冲上省属交通干道,拦截车辆迫使政府部门出面解决。锡山市主要官员后来出面干预,但将民众引导到影剧院后,却没有任何有助解决问题的方案和承诺。在民众强烈的愤慨和冲动表现下,锡山市主要官员却在墙上挖了一个洞逃掉。另外,七月下旬,无锡钱桥乡民众因为同样原因,有上千人冲上国有道路,拦截车辆迫使政府出面解决问题。无锡当地政府出动了警察、武警,开动消防车,用高压水龙冲击断路示威的民众。因此,民众和警察武警发生了冲突,民众将消防车也给砸了。在无锡的羊尖乡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有数百民众因为集资款到期不给,而冲占了交通道路,并与警察发生了冲突。目前,情况仍在发展之中,民众正商量冲占当地官员之家等行动,期望以此达到解决问题的目的。
四川三台县:据当地民众讲述,因为对县政府官僚贪污腐败极度不满,一九九六年十一月,县主要党政官员准备到一家电影院看电影时,这家电影院被炸,有七十多人被炸死,一百多人受伤。但是党政官员临时改换了地方,这些官员则无一伤亡。今年七月中旬,三台县工人因为生存权没有保障,又向政府请愿抗议示威,三台县肉联厂有八名工人因此被捕,至今还这些被捕工人是否释放的进一步消息。
上海:七月二十一日,上海军工企业七一一研究所的五六百人,因为生活没有保障,工厂拖欠工资等问题,聚集在工厂区表示抗议,同时强烈要求加以解决。该厂是隶数於中国六机部的一家小厂。
四川省广元:约七月中旬,当地工人因为失业、不发工资等问题,拦截火车,中断保成铁路七个多小时。
中国人权强烈要求中国政府保障工人农民依法享有有保护自己权益和表达的人权,不得迫害公布情况的工人和异议人士,同时呼吁国际社会关注发生在李必丰和家属身上的人权侵害,施加影响阻止中国政府对他们进行迫害。中国的经济正在发展,并且面临着发展中必须转变所有制、分配形式和建立社会保障体系等重大问题。由於上述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在这种历史条件下,必然会暴发许多民众的激烈抗议甚至与政府冲突的事件。对此,应该负责的是中国政府,因为在过去治理国家的几十年里,中国政府没有允许中国民众行使一些最基本的人权,没有允许中国工人建立独立的工会、行使言论自由等,工人和一般民众没有保护自己权益的手段和渠道,没有表达要求和愿望的渠道和系统。现在一些尖锐的经济和其他权益问题暴露出来了,却无法通过对话、协商和谈判等一般方式解决,民众只有采用游行甚至断路围攻官员的最激烈的唯一手段,来争取自己的正当权益少受侵害。中国政府在这些问题上要承担责任,不得将责任和目标转移,再采用镇压和迫害的手段,那样只会让问题积攒的更加严重危险,而无法消除解决。中国人权建议中国政府:允许工人和其他依靠劳薪生活的民众成立工会等维护自己权益的独立组织,使他们能够通过整体谈判等手段,解决与工矿企业或政府间的利益矛盾;依法保障民众享有言论自由,使民众对经济权益或其他社会问题不满时,有表达的方式和渠道,以利问题及早得到重视和解决;在工会等组织没有建立和能够运转前,对於工人等民众为生存而采取的抗争行为,通过和平方式寻求解决途径,而不采取迫害抓人等暴力方式镇压。